“山姆士大人，”道格拉斯說：“只有覆仇的欲望才能燃起她生的希望，她雖是女兒身，卻擁有足以和克萊曼婷大人匹敵的勇氣和堅強意志。可是，她身為女子，卻必須日日夜夜在後方等待，照顧她那喪夫的母親，看著她日漸消瘦，而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，更讓她覺得羞愧不已，絲毫幫不上忙。”

“道格拉斯先生，你準備要用這些花言巧言來玩弄於伊希嗎？混帳！狼之子算什麽東西？他們不過是一群騎馬強盜，住在稻草屋裏，喝著骯臟的水，孩童和畜生斯混在一起！你之前不是應該聽過這說法嗎？這是巧言的欺詐者所說的話。不過，你只是想用更高明的方法來包裝這種話。”

“山姆士大人，如果不是因為她愛著父親，不是因為她繼續任勞任怨、緊閉雙唇，你可能就會從她口中聽見這種說法。但是，誰知道她在夜闌人靜之處，孤單的時候，她會怎麽樣看待自己一無是處的人生？一切似乎都在不斷箝緊、不斷壓抑她那渴望覆仇的意志！”山姆士沈默片刻，看著伊希，仿佛在重新思考過去和現在。

道格拉斯說：“山姆士大人，你所發現的我都有看到。當一名男子遇到這麽美麗、尊貴並且溫柔如水般的女子時，有幸受到她的青睞，卻又不能回應她的召喚，這世界上沒有比這更讓人惋惜的事情了！自從我離開艾德勒大人，騎向雪熊城時，哀傷和遺憾無時無刻不在我腦中盤旋，我最擔心的就是她會怎樣對待自己。山姆士大人，我認為，你和伊希大人之間的主仆比我的還要深。”

“我或許有能力治好她的身體，將她從黑暗的深谷中喚回，但是，我不知道她醒來的時候會怎麽樣。是希望、原諒，還是絕望？如果是絕望，那麽除非有奇跡出現，否則她會死！唉！”

服過藥後，她沒有什麽反應，呼吸變得更和緩，胸脯在白色床單下穩定起伏。道格拉斯用手按摩她的前額，和她冰冷、無法動彈的右手。

接著，不知是道格拉斯醫術的力量，還是他對山姆士所說的話產生了影響；當藥草刺鼻的味道充斥整個房間之後，眾人似乎感覺到有一陣無比清新的微風從窗戶吹進，似乎這是從雪山中飄出，從來沒有被其他人呼吸過的新鮮空氣。

“醒來，伊希，山鷹城的女兒！”道格拉斯握住她的右手，感覺她的手逐漸變暖，似乎慢慢有了生氣。

“醒來！痛苦已經離去，所有的都被沖走了！”然後，他將她的手放在山姆士手中，退了開來。“呼喚她！”他說，接著就無聲無息地離開。

“伊希小姐！伊希小姐！”山姆士淚流滿面地喊著，她真的醒過來了。

“山姆士叔叔！能見到您我真是太高興了！他們還說你被殺了。不，那應該只是我腦中的聲音。我昏迷了多久？”

“不久，小姐，”山姆士說：“不要再多想了！”

“我好累喔！”她說：“我必須休息一下。告訴我，父親最後怎麽了？唉！別告訴我那是夢，我知道那是真實的，他戰死在沙場上了。”

“他的確去世了，”山姆士說：“但是臨死前，他交代我向您宣誓效忠，他現在被以最尊貴的禮節供奉在剛鐸的要塞中。”

“這實在令人悲痛！”她說：“在這亂世中，人人自危，沒有真正的安全。那名神射手呢？山姆士叔叔，你應該冊封他為山鷹城的英雄，他真的好厲害！”

“他就在附近，我會去找他的，”山姆士說：“我應該先留在這裏。不過，在你恢覆健康之前，不要再談什麽戰爭和悲傷的事情。看見你恢覆體力、充滿希望，真讓人高興！你真是個勇敢的女人！”

“恢覆體力？”伊希說：“或許吧！至少還有座騎可以讓我騎乘，能讓我四處征戰的時候是這樣。但充滿希望？我就不知道了。”道格拉斯和侍從安德來到了朋友阿德的房間，看到他女兒吉莉莉正站在床邊。

“快救救他！道格拉斯先生！”吉莉莉大哭道。因為，她覺得父親的狀況看起來更糟糕了。阿德的臉色泛灰，仿佛背負了沈重的痛苦，吉莉莉非常害怕他會這麽死去。

“不要害怕，”道格拉斯說：“我來得正好，別把他的魂叫跑了。他現在很疲倦，也很痛苦，因為他勇敢地攻擊敵人，他也受到有多又重的傷。不過，我想他樂觀、堅強的天性足以克服這一切。那傷疤不會消逝，它不會讓他難過，只會帶給他榮譽和自豪。”道格拉斯將手放在阿德的頭上，撫過那褐色的卷發，碰觸他的睫毛，溫柔地呼喚著他。當藥草刺鼻的氣味飄出時，阿德就在這熟悉的氣息中醒了過來。他說：

“道格拉斯先生，好久不見了不是嗎？哈！我肚子餓了，現在幾點了？”

“過了早餐時間了，朋友，”道格拉斯說：“不過，如果讓我出去，我想我還是可以變出一些東西給你吃。”

“他們會的，”安德說：“只要主人想要，我會替主人跑腿的。”

“好極了！”阿德說：“那麽我想要先吃早餐，然後抽管煙。”此時，他的臉色突然一變。

“我女兒怎麽這麽依偎著你，該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把我女兒給吃了吧？”

“我都這個年紀了，可不會再勾搭你年輕貌美的女兒。”道格拉斯回答。

“吉莉莉今年十七歲生日剛過。”

“我二十三歲了。”

“那差不多就得了。”阿德笑道，“我把我最心愛的小女兒嫁給你，你就偷著樂吧。”

“我還是要拒絕，”道格拉斯苦笑，“我已經禁欲兩年多了，自從我妻子過世以後。”

“原來如此，”阿德緩緩道來：“這麽說吧，我妻子在生完第六個女兒後過世了，你的話讓我想起她，她說她很遺憾再也沒有機會和我生個兒子，這幾乎算是她最後的遺言。我以後每次看到吉莉莉都一定會想起她的，六個女兒中，老大和老二的婚姻都是我操辦的，但是兩個孩子的婚姻並沒有那麽幸福。雖然她們心裏難受沒說，但我知道她們心裏面在怨我。所以老三、老四她們的婚姻我都沒管太多，一樣過得很好。只有小女兒讓我最不放心，但把她交到你手上我是最放心的，正好她也挺喜歡你的，在一起就在一起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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